2005年，是打破所有記錄的一年：斯沃琪集團宣布銷售額達到45億瑞士法郎，或「毛」增長8.3%，創造了「歷史最佳業績」；Richemont 歷峰集團宣布第四季度增長16%，其中19%來自手錶銷售； LVMH 聲稱其手錶和珠寶銷售享受了17%有機增長；Bulgari寶格麗集團報道銷售增長了10.5%，達到11億美元；因爲出口首次突破120億瑞士法郎大關（相比2004年增長了10.9%），也讓瑞士手錶工業協會欣喜的一年…舉不勝舉。我們明白了... 很清楚，瑞士手錶工業業績喜人。
可是，這些輝煌的成績背後有隱藏著什麼？精采舞台的兩翼有什麼大運作？布景會發生什麼變化？誰是新生代的演員？誰又是明日的冠軍？爲了更好地理解全面成功的利害和詳情，讓我們來初步探討一下。
虛擬的力量
當戲劇在舞台上莊嚴地拉開帷幕時，兩翼的燈光通常是暗淡的。但正是在這半昏暗中，幕後的演員們保證著一切得以順利進行。在古老的劇院裡，布景的錯覺是通過使用機器來完成的：粗繩、滑輪、和圈套讓夢境世界得以實現。
今天這個世界是由能夠以虛擬宇宙的方式形成幻覺的電子力量來創造。但和往常一樣，工具也能夠改變，甚至支配性能。
至於手錶設計方面，虛擬圖像在手錶創造中扮演的重要角色經常無人談起。實際上，這不僅對設計水平，也更多地對生產方法本身的改變有影響。因此技術上說，現在能夠設計一個產品，然後完全以一種純虛擬方式來測試製造和操作所涉及的各個步驟。傳統的生產過程正在發生巨變，而從概念設計到製造的時間已經大幅縮短。就在幾年之前，設計一個新機芯、構造原型並加以調試還要三到五年時間，而今天，整個程序只需幾個月就可完成。
工業化步驟的加速肯定是幾個現象背後的原因所在：新機芯持續不斷地投放市場；新製造商垂直化的加速；機械結構的不斷成熟，以及我們所目睹的陀飛輪和精密裝置的蜂擁而至。
在設計和構造的前沿，虛擬圖像工具有著重要的影響。一方面，它們解放了設計師，打開了一片容易探索的圖形天空。讓設計師從各個角度「目睹」一個現實中並不存在的物體的虛擬圖像，使決策者比過去更加大膽了。
但是，這個資源也有另一面。由於手錶在真正面世之前就已「存在」，這對急於實現一部分款式甚至整個系列是個強大的誘惑。而那些僅僅是幻影而已，其中的一些根本就不會實際存在。
這種增長造成了產品供應種類的人爲螺旋形上漲，導致了全面興奮的事態，刺激了製作新產品的人爲競賽，最後削弱了整個產業。我們已經看到幾個裂縫的出現。
手錶迷的覺醒
正如過分的美麗扼殺美麗 ，過度的營銷也會扼殺營銷。在上述的情況下，我們看到，鑑賞家、收藏者和熱切的愛好者這些人已經開始覺醒。手錶工業泛濫記者們也常積極參與的華麗詞語。這種詞語雖然經常是多餘甚或無用的，但也助長了信息的掩蓋。正是如此，一位收藏家朋友（他並非唯一的一位）最近告訴我，他「已經聽夠了」各個品牌之間幾乎相同的營銷高談闊論，讓他感到想「放下一切」，拋下手錶並轉移到其它事物上去。
這種表面上反應，至少在這個「飽和的」手錶市場上，是相當具有症候的現存心態。當全世界都宣稱自己是「正宗」，「製造」，「專業技能堡壘」，「複雜裝置大師」，當每個人大聲宣稱自己「擁有一個靈魂」，「是祖傳歷史的繼承人」，「具備合法性」，淹沒在這片獨斷主張的洪水中的手錶愛好者，更是要拼命力圖區別精華和糟粕。越來越多的零售商們也開始感受到類似的覺醒或者不信任。
這好比，奢華競賽的眾人都爭先恐後地爬向那雲霧之間的神秘頂端。可是，現在人人都處於頂端後，我們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
爲了將自己與占據這塊金字塔頂端的眾人區分開來，一些品牌正在推進獨家性。因此我們目睹了「限量系列」，或更甚的「超級限量系列」，以及「唯一款式」等的不斷湧現。
同樣也受到電腦輔助設計和生產技術幫助的這個趨勢，突然誕生了新一波的「微型品牌」，專門製造稀有款式的小型公司。手錶業從早些時候的混亂很快變得超過負荷，此外還甚至可預料到一些附帶的損害。顧客購買一塊萬年曆手錶時，他們還期望在需要調節手錶的那個註定關頭擁有售後服務（比如2100年2月28日，那一年儘管是個閏年，但卻例外地不會像每400年一次那樣有2月29日…)。不過，這些多年的憂慮並不包括在今天那些嫩芽的業務計劃中。
都在頂端或者都在底部
事實上，現在制表的情況，朝向頂端的轉移，僅僅是觸及深刻社會經濟現象整體的一種反映。逐漸地，我們已經跨過了那種低端一點，中檔很多，頂級一點的正規分檔階段，到了目前這個市場被分割成兩塊的情況。現在，低端和高檔部分人滿爲患，但中間幾乎什麼也沒有。實際上，中檔板塊的消失是社會不斷偏極化和所謂「發達」國家裡中產階級逐漸消失的鏡像。
在類似中國等崛起的發展中國家，能夠快速獲得消費品拉開了社會多個階層之間更大的鴻溝。在北京，不需要任何過渡，你就可從大理石建成的豪華購物中心來到灰塵飛揚的胡同小路。在前者裡面，最奢侈的鑲鑽複雜款式應有盡有。而就在臨街，大量的仿製品遍布街邊。二者之間：幾乎什麼都沒有。
這樣看來，手錶工業的演變應該不會讓人驚訝。正如一切商業活動，手錶業也要遵循全球大型社會經濟變化的道路。
令人擔憂的衰落
中檔的大幅縮減還是讓瑞士手錶工業協會主席Jean-Daniel Pasche十分憂心。五年來，瑞士機械手錶的出口平均價格從1999年的1500瑞士法郎，增加到2005年的2148瑞士法郎。這種情況在他眼中，中期來看會對瑞士手錶工業的「領導」有危險，因爲如他所說，「在所有板塊，包括低端在內，都有立足是至關重要的，這樣才能掌握專業技能和技術。」
我們可以拿電影業這個完全不同的產業爲例說明。美國電影統治全球市場，因爲能提供從最感性的文藝片到廉價的恐怖電影，當然也包括技術先進的超級大片在內的各類影片。在歐洲，唯一能與之抗衡的法國電影業，也以同樣的原因，提供普通喜劇片的同時還製作高成本的獨特作品。 「通吃」正是長久統治的唯一原因。給手錶業的一點忠告！
創新依然是未來的關鍵
歷史上直到今天，計時卓越從一國到另一國的轉移常常在技術進步時期發生。例如，日內瓦制表師Nicolas Fation de Duillier 在1700年前後發明了鑽孔，爲鑲嵌紅寶石（貴重石頭等）技術打開了大門。但是，由於他那時在英格蘭工作，是當地的制表業首先掌握了這項革命性技術，並在之後的一個世紀以此爲己牟利。瑞士在經過一系列技術創新後才重新奪回了優勢。另一個例子是美國手錶工業。曾幾何時，由於該國的制表師們首先推動大規模生產，那裡的手錶業取得了繁榮。我們也必須記住，當日本制表師們開始使用石英時，瑞士的手錶工業是如何動搖了根基，甚至到了消失的邊緣。當然，今天高高處在豪華頂端的他們，自然會避免去設想這種迴轉。但我們又如何能保證中長期呢？
這個工業中某些最傑出、最正宗和傳統的公司，早已明白他們必須創新，才能保證制表統治的延續。在這方面，我們必須向最近由Patek Philippe百達翡麗實現、並由斯沃琪集團和勞力士相繼採用的「選擇性照相平板術」的重要進步致敬。在等待技術擴展到其它因素的同時，這項技術不僅能讓「機器加工」，而且可以 「克隆」齒輪或擺輪遊絲（見本期封面故事）。
在介紹這項最新技術進步新聞發布會上，一位記者問起了高級機械制表手工方法這個在高檔制錶板塊決定價格因素的未來。答案是，制表藝術和其傳統專業技能將不會消失，但有必要開始雜交。將來的權威手錶會包含將未來主義和傳統混合的產物。而擁有了矽的優勢後，這個工業不能倒退。在此，這意味著無需潤滑（機械制表的頭疼之處），提高的運作精準和穩定性能。這項進步可以說是對整個工業的一個健康提醒，因爲過去幾年裡，存在一種忘記制表的基本目標是精準和可靠的趨勢。而且在這方面，我們一年前已經建議，重新開始精密時計的競爭並向陀飛輪等打開大門，大概會是明智的。
雜交
既然我們在討論精密時計技術進步的重要性，你是否知道上次瑞士精密時計比賽是何時舉行的？你大概永遠也猜不到！就是Seiko精工獲勝的那一天。是的，日本品牌精工表現正在高級手錶市場推出它「革命性的」Spring Drive機芯（耗時25年才研究和開發出來）。
這也是一個雜交的事例，但完全是另一種類型。我們已經知道，石英機芯不再靠電池，而是憑藉轉子運動供給能量。但是，Spring Drive則完全不同。轉子的能量轉變爲電力，給之後用作傳統擒縱的調速器制動的石英充電。因此，這是一款包含一塊電子芯片的高精機械手錶。
與日本人同時探索這條道路的瑞士制表商們，顯然決定了放棄，寧願集中精力在機械獨家性上面，取得了我們所知道的成功。毫無疑問，這种放棄部分原因是由於對宣傳和營銷的擔憂，因爲很難以直接簡明的方式讓公眾了解這項技術及其優點。純粹的機械制表到目前爲止看上去依然無敵，保持上風，在機械時計和我們自己的人類天性之間提供一個「感性的」類比。在一個技術似乎失去控制，經常充滿風險、「冰冷」和分離的的世界，一塊機械錶是讓人安心的。
這無疑解釋了機械制表長久的成功，是其 「反動」的一面。要刺激經濟震動，一項新技術必須能夠以明顯和簡單的方式來「推動」自己的優勢。這就是石英所經歷的 – 即便幾個月不戴一次也不會停止運行，對偏好小型手錶、又喜歡隨時更換的女士來說絕對是一項優點。
瑞士製造？一個空殼
儘管還微不足道，其它危險或者威脅，似乎也在入侵瑞士制表優勢的領地。
我們知道。我們談論過。而且正在越來越多地討論。「瑞士製造」的稱呼已經成了一個沒有什麼內涵的空殼。越來越多的手錶愛好者，甚至常規的顧客，都在意識到這一點。不過，只要這個詞彙與質量關聯，就沒有問題。可是一旦挑戰質量，就足以造成有關瑞士製造真正含義的疑問。其實，這個名詞包括從100% 由Vallée de Joux的手工匠們設計和生產的款式，到95% 在中國製造的產品，含義相當廣泛。那些最正宗的品牌現在想把二者分開。但是該怎麼做呢？
最近，幾個不同的計劃先後建立起來。首先我們想到的，是歷峰集團具有遠見的先驅Franco Cologni，Audemars Piguet愛彼的股東Jasmine Audemars和Girard-Perregaux芝柏所有人Gino Macaluso 共同創辦的高級鐘錶基金會(FHH)。 目的是邀請瑞士高級制錶板塊其它主要成員，一起來保護和推廣「高級手錶的價值」。主要目標之一是教育國際公眾更年輕的產業，讓他們了解頂級制表的法則，而在此同時繼續培訓世界各地的零售商。因爲德國品牌A. Lange & Söhne朗格也是成員之一，這項計劃超越了僅僅是「瑞士製造」的想法，顯示頂級制表的「邊界」正在轉移。毫無疑問，這將會逐漸偏離「瑞士製造」的唯一想法，使向其回歸相當困難，不需面對分歧的利益衝突。
事實上，我們目睹著這個領域著名的「全球化」的多種形式，它們不斷撞擊我們的耳膜和我們的錢包。今天，先進技術的分配意味著一個中國製造商已經或很快就會掌握瑞士或歐洲對手所有的生產工具。剩餘的，換句話說，決定質量的專業技能差異，只是培訓還有文化的問題而已…
觀察另一個新成立叫做「Time aeon（時間永久）」的團體，我們會注意到兩個概念。制表大師們集中起來創建這個組織，旨在分享和傳遞機械制表的知識技能。這同時，他們敲響了警鐘：掌握頂級制表關鍵的知識和技能正在逐步消失。Time aeon的成員認爲，以從前類似「協會」的方法來保證制表藝術的壽命是迫在眉睫的。這個團體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這些制表大師們的來源地。儘管都在瑞士工作，但他們之中只有一人是瑞士人。其他人來自法國，英國和芬蘭。我們不禁想問，何時會有一位中國「學徒」加入這個著名的團體。這是創造某種「國際」質量的好例子。總有一天會代替「原產國」這個單一和過時的說法。
豪華和互聯網的結合
另一個毫無疑問將會讓遊戲混亂和重新洗牌的現象，是互聯網。幾年前，制表師們曾驕傲地地宣布：不，我們不會使用互聯網作爲銷售渠道。但是這個領域的事態也在變化，我們目睹了數個在網上進行嘗試的小型計劃。我們見證了首個銷售豪華產品（特別是在LVMH）在線商店的誕生，而且這些在線銷售繼續以真正的計時常規逐年繼續爬升。
無疑，這個領域的「老式歐洲」（大多數制表商）過高估計了老式「店鋪」的吸引力。新的消費者市場，或者某些刻薄的評論者所謂的「新富」市場，認爲互聯網是開放和自由的同義詞，他們對使用網絡根本不猶豫。對中國或俄羅斯的一位百萬富翁新貴來說，能夠在網絡上購買並從國外由DHL或其它快遞24小時內送到，是相當「高級」和「奢侈的」。在他們看來，應該培養合法歸屬於互聯網領域的特權。
與此同時，網絡上的另一個現象是開始逐步扮演重要角色的博客群。消費者們不僅信息更加靈通，而且能夠方便地與世界各地的人們交流意見。最近我們看到許多新的手錶博客在網上出現，從急於分享最新採購所得的表迷們稚嫩的評論，到惡意的譴責或是直接的毀謗，應有盡有。
來自「底層」的這些博客給制表業帶來不同的見解（有點類似我們從駐伊拉克美國士兵的博客摘錄那裡了解的現實）。漸漸地，憑藉著大膽直言和自我主觀，博客正在改變交流方式，讓人擺脫單一 「官方語言」的束縛。
超薄手錶的回歸
不過，讓我們暫且回過來看看產品和那著名的流行趨勢。彎腰觀察水晶球里盤旋的霧氣時，我們能看到什麼？
技術進步，像我們前面提及的，通常是經濟動搖的源泉。以一個類似的方式，這些技術進步改變著未來的「趨勢」。最近推出的矽機械機芯就是一個例證。百達翡麗推出的矽質平衡發條的多個優點之一就是更小的尺寸：0.12毫米的厚度相比 「Breguet寶璣」擺輪的0.40毫米。這種獨特之處允許制表師們展望全新一代的超薄機芯。因此可以保險地說，短期或長期的趨勢之一，將是超薄手錶的回歸。簡單的「鐘擺效應」也能證實這種假設 – 在眾多的大號手錶之後，鐘擺自然會向更爲低調迴轉。
古典風格主導美學肯定會伴隨超薄設計似是而非的回歸。手錶設計的新「價值」會向簡潔，可靠和精準轉移，再一次是個穩妥的賭注。
但是，「簡潔」的反面肯定會爲自己拓開一條道路。正如我們已經可以觀察到的，一種誇張形狀、材料和色彩的超巴洛克風格，開始被當作「趨勢」。
危險的「寶石」裝配，材料混合（黃金與橡膠，陶瓷與鑽石），正式研究，對黃金時代的懷舊（想一想Breguet Queen of Naples寶璣拿不勒斯皇后的成功），都形成了一個對比鮮明，五彩斑斕的場景。各個領域的偏極化，在設計方面也很明顯。
獵取新品
在即將到來的春季展會上，獵取新品將達到制高點。
部分制表商，看上去已經汲取了一個基本的教訓：必須能夠供應展出的產品，而且可能的話要立即供貨。在這方面，零售商們在抱怨一個現象，保持領先位置已經變得越來越重要。品牌大張旗鼓地宣布推出新產品，讓媒體大造聲勢來創造強大的需求，可然後呢… 他們又耗費數月來供應這些產品。這種情況屢見不鮮，以至於零售商剛剛收到去年的新貨，又要目睹這些商品立刻折舊，或是不得不面對因爲無法買到雜誌上看到的手錶而失望的顧客。
不斷供應的新款式加上那些剛剛推出的系列，這種情況造成了一個讓零售商泄氣的產品瓶頸。但慶幸的是，現在看上去這些潛在危險的重要性今年已經或多或少得到理解，更多的品牌注意到強調 「能夠立即交貨」。
培訓，戰略利害
製造商們也十分關注零售商的問題。這其中包括培訓和服務。在上述的場景里，價值變得模糊，培訓商店裡的銷售人員– 鏈接里的最後一環，也是鼓動顧客購買的第一關 – 已經成爲品牌關心的戰略問題 。
在技術和美學方面的培訓越先進，越能更好地理解制表的地形和真正價值。這種理解也有助於品牌擁有真正制表合法性。
因此，教授銷售人員如何避免被欺騙蒙蔽，變得很重要。但是如果沒有優秀售後服務保證的話，這種培訓毫無用處，到目前爲止情況並非如此。勞力士之所以能夠如此成功地統治和駕馭市場，主要歸功於其優秀的全球售後服務。今天，服務的概念已經至關重要。而且這對手錶品牌和消費者都有益處，並能夠幫助澄清辯論的話題。
因此，最重要的利害並不在舞台上，聚光燈下。相反，它們隱藏在天鵝絨布簾後的兩翼，在那裡，最決勝的戰役正在上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