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的正常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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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 2011

我們所有人都是鐘錶上滴答作響的小秒針,然後消失並讓位給另一根沿著錶盤以自己方式轉動的小秒針,之後它也會同樣地消失。捕捉時間的跳動,展示它流逝的本性並賦予它形式-有時這種形式是一種榮耀-正是鐘錶匠偉大的職業。這也是手錶已經擁有並將持續的部分魅力。作為事實的見證者,經濟危機來了又走;市場一個接一個凍結;獨立零售商的數量變得鳳毛麟角;大型品牌越做越大,小企業則變得更小。但是,人們並未失去從事這項職業的信心。2009年,許多雄心勃勃的品牌相繼成立,又有多少新的選手在2010年加入到遊戲中來。然後,他們的產品剛剛推出,就不得不面對烏雲密布,雨雪交加的困境。

我們並未統計過這些企業的精確數量,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制表商們通常擁有驚人的適應能力。儘管經歷了金融界的危機,以及隨之而來的經濟和社會的重創,但是倒閉的鐘表企業並不多。2010年,手錶業彌補了時間上的損失,出口額取得161.5億瑞士法郎的好成績,幾乎與2008年170億瑞士法郎的記錄持平。這樣來看,經濟蕭條似乎僅僅是歷史長河中的一個短暫的片段。但是,在這個『片段』究竟發生了什麼?

對世界本來面目的反思

我們經常說,制表業能很好地反映世界上社會、經濟和政治發展方面一些重大的問題。手錶的形式、顏色和流行趨勢都源自社會。從經濟學的角度來看,制表與金融制度、股票市場、全球化、匯率、勞動力和原材料成本都密切相關。就政局變化而言,制表商儘管是藝術家,但與此同時,他最重要的身份是商人,而且必須聽命於有權勢的人並向其證明資格。(如今在突尼斯、埃及或者巴林當一個瑞士表零售商並不是件易事,因為名表早已成為統治階級一種最強大和明顯的標誌)。那麼手錶業的反思告訴我們什麼?

拉開差距

我們首先觀察到就是差距正在加大,這也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因為它限制了其它一切。就像現實世界一樣,權貴與其他階層之間的差距不斷加大-Swatch斯沃琪集團,Richemont歷峰,LVMH,還有Rolex, Patek Philippe等歷史最悠久的企業,和包括Chopard蕭邦,Breitling百年靈及Raymond Weil蕾蒙威等在內的獨立大公司,與其它品牌之間的差距不斷增大。就像在本期其它篇章里提到的,我們已經闡明了事態發展的程度,可以通過一位已經從事這一行20多年的獨立制表師的話來說明:「大品牌正在擊潰我們;我們都將滅亡。」

多個原因促成了這種局面。總的來說,有手錶產業的原因,批發政策和擴張戰略也是主要因素。在手錶產業層面,斯沃琪集團停止供應ETA機芯的威脅,加劇了競爭對手們工業化進程的努力。這些巨大的努力如今正變得成熟,他們的大幅投資必須要有盈利(關於這一點,請參見Europa Star名表世界4月份的文章Cartier卡地亞全新的『及時制』設施)。手錶產業工具必然獲得的利潤有利於增強企業的商業和市場投入,他們現在急於爭取最大的市場份額,並穩固在這場激烈的戰鬥中剛剛贏得的銷售點。

產業的垂直化也是這樣,企業現在投入大量資金來征服市場,通過設立精品店這樣略顯瘋狂的策略(未來的一天,這也會成為『次貸』嗎)來直接進入,和建立最廣泛的批發網絡來間接完成。讓你的腳能跨進門的策略。

中國內需

中國無疑是這場爭奪戰中最好的樣本。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是我們隨處隨地都能聽到這個市場驚人的數字(今年上升57%)主要歸功於其強大的內需。抽屜和儲藏室都塞滿貨品,但熱賣的產品卻並非那些榮登頭版的型號。

斯沃琪集團在中國市場的優勢無與倫比。這在很大成分上是由於該『手錶與技術聯合大集團』的產業性質,使它能夠先發,早在其它競爭對手到來之前就 有所準備。2004年,我親身經歷了一則趣聞。在嚴禁廣告的天安門廣場,我看到在故宮入口和毛主席紀念堂之間,矗立於國家博物館台階上的大號Omega歐米茄鐘錶,正在為後來將要舉行的奧運會倒數計時。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中國人排隊在這個非常顯眼的歐米茄計時鐘旁合影留念。如今,就算沒有上百萬,也會有數十萬中國人的家裡擺放著與這個歐米茄標誌的合影。

另一個很早在中國立足的中型獨立制表商預計,儘管現在各品牌都能分得一杯羹,但幾年之後,斯沃琪集團將占據絕大部分份額。這不僅是由於它的工業基礎,也要歸功於產品的多元化。這個集團是唯一一個能向市場一如既往提供從低端到高端產品的集團。

抓住概念

大集團不斷擴張,而小公司被迫縮小的原因有很多,其中的一個扮演了不容忽視的角色。大集團和一些大品牌正在逐漸進入新領域-而這些縫隙市場到目前為止是被獨立的小公司所占據,通常是那些推崇『制表大師』或者單一手錶種類的品牌。已經站在舞台中心的大集團開始橫向擴張,進入邊緣區域,建立自己的『研究實驗室』,逐步採納獨立公司的各種想法和款式。

在這方面,勢不可擋的陀飛輪潮流看來最具代表性。每個品牌的腕錶系列似乎都絕對需要一個奢華的陀飛輪-雙輪或者三輪轉動、離心、懸浮、固定於指針末端、有軌道等。以前這些只是縫隙機械品牌特有的『經驗』,但如今已經成為主流。

從設計的角度講,大品牌總是在尋找下一個流行的信息,並且已經學會獲取來自獨立小公司的創意,讓它們被迫不斷創新來謀求生存。然後,大品牌們會把這些創意發揮出最大的潛能。十年前就已如此,大品牌理解產品的商業價值,推出的設計面向大眾。這基本上就使那些熱情工作但面臨困境的獨立小公司血液逐漸枯竭。今天,歷史又在高級複雜機械機芯的研究領域重演
(儘管這裡涉及的獨立制表商比如Urwerk、Hautlence或Jouvenot等目前都處於領先地位)。所以,我們如今能在大型集團的產品系列看到概念手錶,這些以前都只是創新夾縫品牌的專有。隨著大型集團擴充業務,已經不存在安全的縫隙市場了。

受挫的分包商

去年,分包商覺得遭受的打擊比獨立品牌還要大。由於經常被迫大筆投資來滿足不斷增長的需要,受競爭逼迫不得不購買最前沿的裝備,全力進行機械研究,深入研究材料和生產方法,在訂單突然減少,甚或全部取消後,分包商們遭受了沉重的打擊。

企業資本的獲得、一體化、股權收購和利益控制也起到作用,進一步削弱了這個行業。在分包商們明白自己對市場的巨大震盪有多依賴之前,它們曾被空前繁榮的手錶市場弄花了眼。一個制表企業可以出售自己的股票,裁員,外包工程,或是改變供應商,而分包商就沒有這些選擇。當然也有例外,比如Christophe Claret就不怕對外承認2010年銷售量下滑33%,並創辦自己的手錶品牌來補償被取消的第三方訂單。但是很顯然,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做到這一點。

新古典效應

人們經常談論新古典效應的流行,我們也許看到主要在風格方面,這彷佛只是一種『危機設計』。但它的經濟含義是什麼?換句話說,這種『兩根指針和小秒針』的流行對手錶產業的組織,分包和品牌的未來有什麼影響?Christophe Claret認為,公司銷量下滑33%的主要原因是他為大品牌設計的機械創新項目的突然停止。最近,在『新』制表業工作的高級製造商Artisans Horlogers的崩潰似乎驗證了這一不幸的說法。因此,就像轉移力矩一樣,這種新古典效應浪潮影響了那些耗時長、高投資、難以令人信服而且難以獲得認可的研究項目,而更支持容易生產、問題少、操作要求低並更合理化的手錶。儘管如此,要成功研製出一款超薄的三指針腕錶依然是一門藝術,並非輕易就能掌握,本身要求具有很高的正統性。(在這方面,參見我們1月 Europa Star名表世界關於SIHH日內瓦高級鐘錶國際沙龍的綜合報導)。

一切似乎都說明,危機過後,興起了簡約派和新古典風格或者一個更慎重的風格,在鞏固了主角位置的同時使配角邊緣化。

短命昆蟲的迷霧

與此同時,另一個現象使事態變得複雜。一年以前的2010年1月27日(現在看來似乎已經過了很久),蘋果公司推出了平板電腦iPad。請記住這一天,並不是因為iPad本身,而是這一天的象徵意義。這並不是我們經常聽說的紙張被淘汰,反而卻讓『紙張』可以變化出無窮的花樣!即時掌握全球社會不斷變換的信息為最普通的品牌也打開了新的渠道,它們的信息現在可以悄然進入成千上百個網站,在全球傳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輻射散開到每一個角落。但是,它也冒著被信息迷霧毀滅的危險-這團迷霧由幾十億不斷移動的短命昆蟲組成(參見本期社論)。在這團飽和的電子『雲』中,很少有東西能浮出表面。認為宣傳渠道-這從來都不容易-現在更加容易就是一種錯覺。成功地將一條信息正確發送出去需要持之以恆的努力-以及雄厚的實力和能量(比如我們提到的Jean-Claude Biver和Max Büsser,兩個都是有很強大的宣傳實力,雖然他們的業務和產品大相徑庭,但是促銷的能量卻很相似)。

有時,奇蹟會發生

不過,有時候『奇蹟』會發生。今年,這個奇蹟就是Laurent Ferrier。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卒(實際上他擁有優秀的制表才幹,包括曾在百達翡麗就職),這個到了退休年齡的男人,以其超經典腕錶和純正的精湛工藝,讓鐘錶界的眾人瞠目結舌。突然間,在新古典風格轉折的前夜,每個人都開始鍾情他的腕錶。去年十一月,他獲得了日內瓦高級鐘錶大賞的最佳男裝腕錶獎,這一獎項肯定了人們的好評。(在去年的BaselWorld巴塞爾國際鐘錶珠寶展上,他的小展台就在Snyper的旁邊。Snyper身著超短裙的辣妹與他的作品相比,代表了手錶產業里兩種截然不同風格之間的鴻溝)。

從經濟學的角度看,Laurent Ferrier品牌對手錶產業並沒有任何影響。但是,象徵性地來看卻十分重要。像其它革命一樣,新古典革命也需要一個英雄。眾所周知,英雄總是出自小人物,就像不死的David家族對抗可怕的Goliath一樣。(實際上,David這個人物是Goliath為了更好地欺騙他的世界而創造出來的)。

市場准入

但是,『獨木難成林』,一個Laurent Ferrier並不能救了所有的David小家族。為什麼?因為必備的元素依然是市場准入,然後才能接觸到最終顧客。2010年,分銷是最困難的領域。我們實際上生活在矛盾當中。一方面,商品供應範圍從來沒有這麼大、這麼多元化,讓消費者能夠隨意選擇;但另一方面,很多中小品牌覺得『讓手錶進入店門』是前所未有的困難。

店門砰地一聲關上,恐懼開始蔓延。總有一些匿名的手錶商說自己被『排斥』-當然也有例外,那些一般情況下並不具有代表性。加壓的地點並非店面前庭,而是在背後進行:競爭潛規則,填滿抽屜來阻撓進入市場,以及某些市場所見的政治壓力。在這方面,手錶業同樣不例外。在各地,直接接觸消費者或者大眾的方式現在已經少見,有利於在求過於供的情況下少數製造商控制主要的分銷渠道。

獨立的零售商-獨立的電影院也面臨著相同的問題-被捲入了最強大的內需和大品牌在各地遍布的精品店的爭執中,並因此遭殃。這個行業已經遭受打擊,讓它們所代表的小品牌的生存面臨危險。

極度正常化

從歷史的角度看,一切都讓我們相信手錶業現在已經進入了我們叫做『正常化』的時期。世界上大多數的手錶貿易被少數幾個全球品牌控制。在2008年到2009年經濟危機的前幾年中我們所看到的熱度現在已經冷卻了一些。心思已經不在,除非是錢包不願打開。過度會謀殺過度。隨著經濟恢復正常化,審美也變得標準化。

但是,我們要說,這並不包括人類自然活力的天性。而且,我們決不能忘記,今天看來不可能的事或許會稱為明天的現實(最近北非動盪的局勢證明了這一點)。

高級手錶的自相矛盾的運氣就是它相對的緩慢。無論你喜歡與否,開發一個新產品需要很長的時間。有些人因為忽視了這一關鍵要素而損失慘重。這個相對較長的時間也讓新的建議可以湧現,勾畫不同的地平線,相比單純依靠速度而言更加生動,流動性更強。新的通訊工具,儘管會製造我們上文提到的種種假象,但也有助於推動驚人的突破。正如我們在文章開頭所說的,「我們所有人都是鐘錶上嘀嗒的小秒針,」而幸運的是,我們並不總是知道前方有什麼事情在等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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