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驚訝卻又正確無誤的數字就擺在眼前：2012年，瑞士制表業出口(海關公布的數據)突破200億瑞士法郎的歷史大關，達到214.18億。相比2011年增長近10%，而比2010年則增長了32.5%。此外，我們還要算上瑞士國內市場，再乘以3、4或5……，具體倍數依據不同品牌的利潤率而定，才能估算出瑞士制表業的全球總銷售額。為便於討論，同時也使測量統計的方式更準確，我們暫且估計這一數據為600億瑞士法郎。
不論這些數字後面的細節如何，很清楚的一點是：就產量(3600萬)來說瑞士是個小國，僅占全球每年12億隻手錶產量的3%；以金額來講卻是大國，占世界總值的60%；而就形象而言，瑞士表的擁有率幾乎是100%。
真正的平均價格：機械錶
當然，在下結論之前，需要更仔細地觀察這些驕人的數字。對任何一位想通過統計數據分析強勁走勢的人來說，有兩點值得關注：出口手錶的數量和價值的發展變化，以及這些出口數據在不同生產商之間的分布。我們注意到的第一點是：與2011年相比，就數量而言， 今年下降了2.7%，但總值卻增加了11.3%。這意味着瑞士手錶出口的平均價格上升了。
690萬隻機械錶的總值就達到130億瑞士法郎!
2012年，瑞士製造手錶的官方平均出口價格為693瑞士法郎。但這個數字還需要放在相關環境中討論。我們要與機械錶這另一個更重要的平均價格來比較。那可是2222瑞士法郎！因此，僅690萬隻機械錶的總值就達到130億瑞士法郎；剩餘的480億由2200多萬隻均價為219瑞士法郎的電子表(其中很多來自Swatch斯沃琪)構成。
也就是說，約700萬隻手錶占到瑞士手錶出口總值的75%(剩下的還包括我們未計算在內的機芯出口)。
在全球範圍內，我們可以據此推斷，約700萬隻手錶占了全球制表業總額近半的份額。有數據表明，這一比例在逐年遞增，與世界財富分配曲線顯示的趨勢保持一致。根據Credit Suisse瑞信銀行發布的《全球財富數據手冊》(這本手冊絕對不是左翼的宣傳)，世界1%的人口擁有43.6%的財富，而10%的人口則擁有世界83%的財富。儘管把手錶業和財富分配聯繫到一起有些不切題，但大趨勢的確是正在朝這一方向發展。
戰爭機器
值得注意的第二點，是手錶巨頭占有了絕大份額。斯沃琪集團，Richemont厲峰集團，Rolex勞力士和LVMH就擁有全球手錶銷售近50%的份額，剩餘的被眾多品牌瓜分。
斯沃琪集團，Richemont厲峰集團，Rolex勞力士和LVMH就擁有全球手錶銷售近50%的份額，剩餘的被眾多品牌瓜分。
這些大集團紛紛宣布營業利潤取得了大幅增長。儘管億萬富翁勞力士一如既往地守口如瓶，拒不透露(勞力士本身基金會的性質使其沒有義務對外公布數據)，Nick Hayek最近則表明斯沃琪集團「2013年營業額有望達到90億美元，2014年或2015年可達100億美元。」厲峰集團的財務年度截至5月，屆時預計將取得10%的增長，超過2011-2012年度的88.7億歐元(雖然1月初發布的第三季度報告宣布環比增長為9%，令分析師們「失望」)。
LVMH的腕錶和珠寶同比增長6%，達到28.4億歐元，這其中包括2011年6月加盟的Bulgari寶格麗。
很明顯，即使不將勞力士計算在內，這三個集團的營業額也已超過200億瑞士法郎，即瑞士出口海關申報的總值，因此我們可以一瞥真正的增長幅度。
背後有股票市場支持的這些大集團，已經成為名副其實的戰爭機器。但他們都明白，自己不可能無限制繼續兩位數的增長，特別是在中國。例如，Nick Hayek預測「2013年手錶業的增長潛力為6%到7%」。他順便提到，「這一產業不再具有很強的周期性。變化和振幅基本趨向平穩(……)，手錶業也已經變得更加穩定，至少對斯沃琪集團來說是這樣的……」他頑皮地補充說。
巨額投資
這些巨頭持續不斷地努力朝着產業化方向前進，在機械方面取得了很大的進步。我們不想再回去討論ETA停止供應機芯的決定，如果要說的話，就是和瑞士競爭委員會(COMCO)的最終協議有望很快達成(截至本篇文章發表時，我們還不清楚這個協議的期限是多長)。無論最終決定怎樣，這些與斯沃琪集團競爭的巨頭們已經或者正在進行的大幅投資，都會讓他們在零部件和機芯生產方面取得越來越多的工業自主權。但他們仍需十年才能實現這一目標。2012年初，制表業總投資額逾6.5億瑞士法郎。
領先的厲峰集團計劃投資1億瑞士法郎為Cartier卡地亞建立一個全新的生產場所，再投資相同的數額將Val Fleurier打造成機芯生產中心，2500萬瑞士法郎在納沙泰爾設立一座新的Panerai沛納海工廠，2000萬(是計劃投資總額1.3億的一部分)為Vacheron Constantin江詩丹頓修建一個新的生產設施，1500萬用於擴建Piaget伯爵，這還不算過去10年中向IWC萬國表投資的1億瑞士法郎。
LVMH也在進行類似的動作，投資2500萬瑞士法郎設立一個新的TAG Heuer豪雅工廠，1500萬至2500萬瑞士法郎在日內瓦成立一家Louis Vuitton路易威登表廠，3000萬將Hublot宇舶表廠擴建一倍，用2500萬來重組Zenith真力時。當然也不能忘記勞力士投資1億瑞士法郎生產機芯的旗艦項目已於2012年在比恩開張。其它自主品牌也是如此。例如，最近Audemars Piguet愛彼投資2500萬瑞士法郎在日內瓦興建一家工廠，而Chopard蕭邦也繼續擴大自主機芯的產量。
朝向產業化的努力，在機械方面取得了很大的進步。
面對這些攻勢，斯沃琪集團也做出了回應。Nick Hayek最近宣布，斯沃琪在2013年將繼續努力，擬投資4到5億瑞士法郎「完成在建工程，啟動一個新的產業項目並增添到我們的機械工業園」，同時還提到，ETA在瑞士汝拉建成一個新的生產中心，現在能「每日生產1400萬個機芯部件」。
進步的空間
瑞士全民理事會(議會)最近通過的決議批准了瑞士鐘錶工業聯合會一直以來的請求，使標有瑞士製造標籤的手錶應該含有的瑞士成分的價值從50%提高到了60%。儘管業內對成分價值之爭不過是10%左右，卻無疑以這種方式鞏固了產業化的進程。但風險是提高了手錶的價格成本！除非採用新的工業解決方案，比如使用更自動化的成分，才能補償這一點。
Tissot天梭(斯沃琪集團)首席執行官François Thiébaud最近告訴我們，「隨着新興國家生活水平的提高，增長潛力巨大，瑞士可能很快就能占取世界手錶市場總量的10%，即從現在200億瑞士法郎的出口總額提升到1000億。但要實現這一點，必須朝着產業化擴張的方向做出巨大努力，因為我們不僅需要入門級產品，也需要大師之作。我們雖然擁有這類產品，但它們並非主打產品(參見本期有關內容的專訪) 。
「我們不僅需要入門級產品，也需要大師之作’」
但是，除了旗下天梭年產數百萬隻手錶的斯沃琪集團，入門級甚或中檔板塊已經在很大程度上被轉而投資高端手錶的集團遺棄(大概唯一的例外，是加強生產「薄利」入門級產品的豪雅或卡地亞－如果我們可以如此形容這些產品的話。因為搭載石英機芯的Tank Solo不鏽鋼腕錶成本都在2000瑞士法郎，相比之下，天梭全新自動上鏈機芯COSC瑞士官方天文台認證時計的售價僅為800瑞士法郎)。過去幾年不斷向高端產品挺進，有時看上去似乎是在自我結束，可能很快就會在已經開始出現高端產品飽和的市場到達極限。
如果中國停下來……
到處都瀰漫着一種模糊的不安氛圍，雖然微弱但卻持久地抑制着市場好轉。來自中國(Europa Star名表世界自1994年就進入中國，2012年4月在上海設立了長期辦事處，由Jean-Luc Adam胡克負責)的信號至少可以說是矛盾的。中國市場去年明顯出現停滯，和上年相比僅增長0.6%，而增長了49.2%的2011年無疑是創紀錄的一年。因此很容易判斷，我們的貨存足夠幾年了！這一印象也被我們當地的觀察者證實，他們吃驚地發現，儘管到處都有大型的豪華店面，但卻鮮少看到顧客。不過，中國依然是瑞士手錶的第三大市場，對當地的出口額達到16億瑞士法郎。而對於包括大牌在內的一些品牌來說，這個市場是銷售的主要來源。
但最近政治過渡發出的信號表明，已無數次宣布過的打擊腐敗、不務正業、請客送禮(很多禮品是瑞士表)，以及反對奢侈的運動和有關廣告的禁止，開始讓事態蒙上一層陰影。如果瑞士制表業受到牽連，成為中國內部政治鬥爭的人質怎麼辦?《奢侈品，北京談判的籌碼》登上了Le Monde世界報近期的頭條。作者Nicole Vulser在分析中指出：「北京很擔心奢侈品在國內市場不太富裕的人群中可能造成的破壞。這些人追隨品牌，對凸現貧富差距的價格很是反感。」她又補充說，對於出口市場，「中國在WTO為奢侈品使用了交換條件(……)因為它幫助老歐洲變得更富有，中國開始讓人們了解這一點，並作為其在WTO談判的條件(……)，通過拉動奢侈品這條敏感的線繩，以獲得其它方面的讓步。」
因此很多跡象表明，我們可能無法指望中國這個理想黃金國度在文化、社會和監管框架方面的可持續性。
入門級和中檔產品對於瑞士制表產業長期發展的重要性因此不言而喻。無論是中國還是南非或印度等其它新的商業戰場都是如此，沒有永遠的承諾。在戰鬥中，你需要很多步兵。基本，但高質量的步兵。
戰鬥的核心：服務
Europa Star名表世界 近期在中國的一項調查 中國來信 – 客戶關懷在中國:有人真的在乎嗎? 強調了客戶服務的戰略重要性。對這一點的忽視會在長期範圍內帶來嚴重的後果。在中國這樣的市場，腕錶品牌對此的忽視有時達到令人震驚的地步，我們從很多憤怒的人們那裡都曾聽到過。(參閱名表世界2012年第6期的文章《請服務！》)。
「中國通過拉動奢侈品這條敏感的線繩，以獲得其它方面的讓步。」
隨着制表文化在中國的傳播，顧客會期待更多的產品承諾。如果需要等待6個月，從一間購物中心輾轉到另一間(並在每間購物中心都支付費用)，或者如一位精通網絡的高端品牌腕錶收藏家告訴我們的那樣被直接推向競爭對手，顧客的失望一定難以言表。「那些輕輕鬆鬆就大量暢銷的奢侈品巨頭們，應該認真地重新考慮如何來吸引這些有錢的客戶，」Nicole Vulser在她的分析中這樣說。
現在，給客戶提供最好的服務比以往任何時候更具有戰略意義。在這裡，產業能力也是明顯的優勢。數十年來在世界各國銷售全球成千上萬鐘錶製造商都能服務的ETA機芯，不就是斯沃琪的優勢嗎？這是一種大幅減少維修周期的方法，特別請注意的是有那麼多「工坊機芯」必須送回瑞士修理！
「請服務！」是我們新欄目的名稱。報道的事例褒貶不一，因為服務已是當務之急，應該包括在瑞士製造的標籤內。
獨立品牌的擔憂
我們的文章常反映獨立品牌的觀點，因為我們相信，包括各種品牌和獨立分包商的寬幅產業結構對整個產業的健康至關重要。對任何一個希望生存的有機體來說，物種多樣性非常重要。如果只有恐龍存活，它們就會慢慢滅絕，或開始相互殘殺。
對任何一個希望生存的有機體來說，物種多樣性非常重要。
不過，除了這種「生態」問題之外，還有嚴重經濟後果的風險。只有多元化的工業結構才能使我們在多樣和繁榮的產業中探索新方法，協助創新和創造，生產我們想要的東西。
但是除了少數大而強的獨立品牌(從Richard Mille理查德米勒這類為百萬富翁生產的奇觀，到中檔價位強大的Raymond Weil蕾蒙威，還有很多大品牌留給你自己去列舉吧……Patek Philippe百達翡麗顯然是自成一家的)，還有很多脆弱的品牌。
在困難的上游，機芯供應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上；而在下游，想要獲取零售商變得相當艱難，獨立品牌正在經歷非常艱苦的時期，可能會將自己的生存置於危險境地。
被迫觀看那些要鯨吞市場的制表業巨頭們在眼前玩的戰略遊戲，自己卻無奈只能填補空缺。各大集團把自己的業務編入子公司的日程，親自控制所有領域。代理這個職業受到嚴重威脅，中間商越來越少。還未建立起零售網絡的那些品牌不得不從一個已經布滿展品的櫥窗走向下一個，挨家挨戶地拜訪。可有時上面下令，他們就不得不被驅逐離開！
度過難關的包括那些活躍在「頂級鐘錶」領域、每年只生產10件或數百件產品的品牌。新加坡市場喜歡他們的打破常規、勇於創新。這個領域雖然也有很多過度行為，但大部分有天分和敏銳的品牌做得很好，也成為制表業成熟的一部分，例如De Bethune、Urwerk、MB&F等品牌，或者如Laurent Ferrier等其它完全不同的類別。(...)
困境中的零售商
制表業的另一個職業，零售商，也有焦慮的理由。自大型時尚手錶集團引領的新趨勢開始，這些年手錶品牌顯著增加了自營店。他們認為，這些自營店決不會和現有零售商直接競爭，但這往往是一廂情願的想法。同時，大品牌又「精簡」了分銷網絡，關閉了很多商店。「目標是通過自營店實現我們總營業額的四分之一，」Marc Hayek最近向Le Temps的 Bastien Büss解釋有關Blancpain和Breguet的分銷時這樣說道。這些品牌和其它一些品牌的例子，在一些地區，已經占到總營業額的四分之一以上。
但是矛盾的是，我們常常被告知，這種關張給獨立品牌提供了新的機會，獨立品牌一直更加認真地關注這樣的說法。利基市場已經打開，自然恨惡空缺，獨立品牌很快就填補了空缺。因此，不能只是說，還得做！當手錶業也許朝着更少的品牌，更少的中介機構，更好的展示櫥窗前進時，我們必須考慮正在影響我們這個憂慮社會的社會和文化變化。
體驗還是擁有?
Boston Consulting Group波士頓諮詢集團近期發布的名為「Luxe Redux：提高奢侈品銷售限制」的報告中，探討了正在進行的變化。根據作者的研究，第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趨勢是從擁有奢侈品轉向體驗奢侈品的變化。自20世紀80年代繼奢侈品成功之後的嬰兒潮時期出生的人，今天已經長大了，對於積累財富不感興趣，Y代人被定義為更願意動手做而不是擁有，更願意體驗而非持有。因此，比方說，腕錶可能更多地要同奇異旅行競爭。
從擁有奢侈品轉向體驗奢侈品
此外，通過不斷擴張，奢侈品也失去了其非凡優勢。正如隨着時尚的界限在瓦解，很多著名的設計師開始給一些大型零售商，如H&M生產所謂的限量版套裝系列。但是報告的作者指出，全球手錶產業應該逃避這個平價奢華風（給大眾創立聲望）引起的混亂，並指出手錶也是少數幾個區域中唯一一個價值5萬美元的產品和價值50美元的產品可以共存的例子。的確如此！
招聘和培訓
制表業在發展過程中面臨的另一項重要挑戰是，越來越難找到足夠的人員。因為以上我們列出的巨大投資意味着招聘和培訓可以勝任的人員。
「今年，斯沃琪集團每天在瑞士創造三個新工作崗位，也許會更多，」Nick Hayek說到。根據制表業僱主協會（CIPH）的數據，「到2016年，我們需要培訓或者找到3,200個新雇員。」這是個相當大的數字，特別是對於小小的瑞士來說，瑞士的顧客來源已經擴大到了法國。所有職業都會受到影響，從制表大師，到拋光師，錶盤製造師，微技術設計師和微型機械師等。
對於品牌來講，銷售人員的素質、培訓和忠誠度都非常重要。
但這種對合格人員的迫切需要不僅在生產方面能感覺得到，在分銷和服務方面也能感覺得到。商店的銷售人員是重要的推廣者，會對消費者購買產生決定性影響。對於品牌來講，銷售人員的素質、培訓和忠誠度都非常重要。而且在需求最旺盛的新興經濟體，卻最難找到合格的人員。各大品牌都很明白這一點，並且開始建立起綜合方案。客戶服務方面也是如此。比如，在中國，服務概念本身還處於萌芽期，這方面的努力需要推動文化方面產生真正的變革，因為越來越有見識的客戶的需求在不斷提高。
展會仍在繼續...
今年的巴塞爾世界鐘錶珠寶博覽會有特殊的意義。不僅僅是因為它有了一個新建築展館，而且是因為這種裝飾並沒有與展覽空間的提高保持一致，反而掩蓋了可用空間的減少。因此最終只有更少的空間 - 但是質量更高，成本更高，參展的品牌更少，而且都是大品牌。
這種有意識地減少利益相關者給了制表業一個大舞台，和我們對這個部門的分析相吻合。小品牌需要更艱難的努力才能取得進展。但是制表業的魔力就在於，不管有多少困難和障礙，對於年輕的企業家、設計師、制表師，或者僅僅是簡單的尋夢者都有着無可比擬的魅力。
來源：Europa Star名表世界2013年4月/5月印刷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