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 Patek Philippe 百達翡麗總裁Thierry Stern: 「鐘錶製造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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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 2017

百達翡麗 Patek Philippe是一面鏡子,實際上也是瑞士鐘錶製造的神聖標杆。作為最後一批現存於世的家族制表企業,他是如何度過多災多難的2016年的?又是什麼築造了他強大的順應力?百達翡麗Patek Philippe總裁Thierry Stern將為我們答疑解惑。

問: 您怎麼看待目前鐘錶業的低迷現狀?或者說,不穩定的局面?

整體行情遠未達到災難性的地步。生產過剩是目前市場放緩的原因之一。許多公司堅持生產各種價位的腕錶,導致市場飽和。但近年來我們一直對擴大產量這件事情保持高度警惕,這種先見之明救了Patek Philippe一命。早在2015年,我們就在觀望,謹慎發行腕錶的數目,小心管控品牌的零售商,避免太過冒進。其實我們現在並不需要降低腕錶的發行量,因為增加銷量從來不是我們所追求的,但是面對目前的行情,我們的確採取了一些應對措施,冒着風險保留部分產品庫存(實際上這也是我們推行許久的事情,事實證明,這些產品庫存基本上能在一年內售完)。

這種審慎態度使我們得以在行業里更加精益求精,產量雖少,但我們能夠集中精力製作珍品,關注品牌長期發展。

問:但是腕錶消費者卻變得更加反覆無常、難以取悅,而且他們的品牌忠誠度也變得更低。

無論我們身處何方,都會以客戶為本,這點在我們看來是至關重要的。在某種程度上,我們的這種理念為Patek Philippe贏得優質客戶:具有品牌高忠誠度,能持續合作。我們對Patek Philippe的400多家零售商充滿信心。他們不僅是我們多年的合作夥伴,也從專業的視角向我們提供了他們對市場、市場間差異及其發展方式的了解。長久以來,我們秉持品牌零售商優先的原則,這與許多公司不同。我們僅有三家精品店分別開設在日內瓦、巴黎和倫敦,因為我認為,腕錶製造商在零售商附近設立精品店,這對零售商而言是非常不公平的。目前已經證明了,這種給予零售商信任的策略是具有決定性意義的。這表明,我們不光想着自己,也會考慮我們經銷商、零售商以及終端客戶的需求和期望。人永遠不應該太貪婪、太冒進,要依託信任的力量。其中的訣竅就是,在不增加庫存的前提下,繼續保持品牌知名度。更何況,我們也不想增加產量。所以我們一如往昔,一步一個腳印,徐徐前行。如果中途有必要,那就暫息一下。這是內部管理的問題。這種選擇不總是最輕鬆的,但最終證明是有效的,也能夠為人所接受。Patek Philippe作為一個家族企業,沒有來自股東的壓力,這是很幸運的。我們經歷了權力博弈、方向的戰略性轉變、回購、數字化和大折扣,所有這些都築就了今天的我們。2016年可能不是一個最高紀錄年,但我們很幸運,不必繼續追趕記錄。未來路漫漫長,我們一起拭目以待吧。

問:但Patek Philippe今年發布了許多新品。

我還能說什麼呢?我們是制表匠,熱愛創作。這是我們的職業,也是我們的激情所在,因此總忍不住創作更多。2017年,包括現有系列產品的更新在內,我手頭已有50個新品即將投產,但我們有意將這個數量限制在20或25個。不過,所有產品和系列的新品選擇是具有連貫性的。這種降低工作密度的做法可以讓我們更加專注於製作工序和品牌未來,以及產品可靠性,這對我們而言至關重要。雖然我們在產品可靠性這方面取得不俗成績,卻也永遠無法保證做到「零返修」。因此必須繼續改進售後服務的質量、效率和速度。如今,客戶將產品可靠性放在首位。我們每年會定期開發兩項新技術。但在這些技術公開面世之前,我們必須有十足的把握。各個細節都需經過實驗室測試及實踐測試,也必須滿足及時交付的條件。這就是Patek Philippe的制勝法寶。

問: 您認為當前的經濟低迷是否也引發了風格和審美的「重新校準」?

鐘錶製造商在精巧工藝和風頭主義的路上漸行漸遠,這是毫無疑問的。現下,我們的客戶對未來多少有些擔心,因此他們正在尋求一種更為保守的風格。要怎樣通過三枚有趣的指針,製作出一枚簡潔而有吸引力的腕錶?這簡直難於登天,因此設計始終是王道。所以啊,設計師們,請你們拿出看家本領吧!我承認,我對Patek Philippe各個系列的風格感到驕傲,我認為Patek Philippe的風格是極富魅力。

問:人們認為Patek Philippe的精神內涵是傳統的,但你們大力投入研發。這該如果理解呢?

如果說Patek Philippe有一個傳統,那必定是創新。但在技術和視覺維度上,實用性、可靠性及精準度更為重要,創新次之。我們的研發實驗室位於製造工廠的中心位置,配備了最先進的資源、所有必要的工具和最優秀的工程師。

產品檢測在我們的戰略中占據核心位置,我們為此投入了相當多的精力。雖然我們的前進方向時而充滿希望,時而令人沮喪,可我們決不會因此停下努力的腳步。我們與一些組織進行合作,諸如洛桑的聯邦理工學院(EPFL)和納沙泰爾的瑞士電子與微技術中心(CSEM)等,有時也會與其他優秀的公司合夥。對於硅元素的使用,我們敢為人先,而今約有85%的Patek Philippe腕錶都搭載含硅組件。

Patek Philippe一直以來都致力於推進行業發展,但我們又希望能夠避免純粹以此為目的的技術。當我們研發出新技術時,必須將其投入到生產實踐當中。事實上,我們認為自己有責任不斷創新和發展。但是在揮灑創造力的同時,我們又以自己的方式保持着「傳統」,這種「傳統」也體現在Patek Philippe的表殼和外部零件上。我們也牢記一個核心準則——所有這些技術創新,即使在50或100年後,仍然能修復。

無論當下亦或未來,Patek Philippe始終是一項投資。

問:可以看出您對品牌未來的發展信心十足。

我們自己掏腰包5億法郎投資建設新大樓,又怎麼會沒有信心呢?而這隻為了每年量產6萬枚腕錶,真是一筆巨大的投資啊!這棟新建築位於目前的工廠旁邊,是Patek Philippe未來的戰略投資,旨在加強售後服務,培養未來的制表工匠。同時,我們也會很快引入表殼部門,組建部件製造和研發部門。我也希望能為將來的項目保留一些空間,但我們此前計劃的5萬平方米空間實在太有限。

問:請問您是否有過這樣的憂慮,有一天我們走向循環的終點,人們不再熱愛鐘錶製造,一切都會改變?

正如我所說的,鐘錶製作行業漸行漸遠。太多愚蠢之舉導致市場飽和,既而引發市場消化不良,好比吃太多糖果導致消化不良。但是,我覺察到情況有所好轉,人們對鐘錶的熱愛又再度回歸。Patek Philippe的歷史賦予我們某種超然的奢侈,有助於我們在盛衰興廢中屹立不倒。舉個例子,我們的圓頂釉飾台鐘曾經銷量低靡。但是,為了保護這款產品,我們不僅維持庫存,還繼續生產。事實證明,這是一個正確的決定,突然潮流回歸,這款產品庫存清售一空,我們也很難說明其中奧妙。

問: 可以談談, 在這段市場動盪時期,Patek Philippe市場分布情況嗎?

我們在歐洲的銷量仍然很強勁,占總銷售額的40%至43%。這是我們針對當地客戶群體,長期努力的結果。十年前,我們在美國的銷量也很可觀,約占總銷售額的30%。時至今日,這一比例降至15%,雖然如此,美國市場潛力也是非常大。Patek Philippe的一些最精美的系列就是在美國發行的,一些低調的藏家手中仍珍藏着令人驚嘆的藏品。眾所周知,亞洲對腕錶的狂熱已經顯著地平靜下來。可即便如此,香港,這個腕錶銷售的風水寶地,品牌在此的銷量也仍舊占據我們30%的市場份額。新加坡的銷量也很可觀,日本的進展也算順利。但毫無疑問的是,我們在俄羅斯遭受重創。之前門庭若市,現在門可羅雀,這算是兩個極端。

問:Patek Philippe在拍賣會上通常會額外受人們青睞,這是貴公司有意為之?

當然不是,這是我們側重於產品質量、可靠性和長期性政策的結果。不要忘了,我們承諾,永遠能修理或修復任何產品。我們下定決心這麼做,並且每天都在堅持着。當然了,我們對這些傲人的成績感到非常滿意。雖然我們精心為客戶準備號了售後配件,但我們希望永遠也用不到。它們的存在證明了一點——我們已經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並且證明了我們的客戶和藏家對Patek Philippe的特殊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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